上学之前不知书是何物,现在看来能够拥有一些值得一读的书真的是一种幸福。那时的我们,整天在田野里摸爬滚打,读的也是大自然这本博大精深的书,哪有什么机会去品尝那些带着墨香的文字呢?上小学时,只要见到书,倘若能得到一本教科书之外的有着精彩内容的书,无不是如饥似渴、爱不释手,若能珍为私藏,那更是宝贝得不得了,仅书皮就得包上两层。但对于我们农村的孩子来说,即使是家庭条件好的孩子看过的那些“旧时王谢堂前燕”(如《故事会》、《少年文艺》、《儿童文学》、《作文选》等),也很难”飞入“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手里。说实话,四五年级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那么有趣而让人难以割舍的《少年文艺》、《故事会》、《儿童文学》等,这些还都是我当了班长后,从老师那”近水楼台先得月“才读到的,一遍又一遍,那些内容,百看不厌,可比书包里的教科书要精彩多了!老师手里的那几本早就掉了封面的无名书,一般都是被我先睹为快,然后再恋恋不舍传到其他同学手里,每每此时,我都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我想,若那时我已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书,必是我心中最喜欢的那一”他“了!
那个时候,令我们乐在其中的还有“厨房文化”和“厕所文化”。在我们那一代中,农村的孩子,无论大小,都得帮家里干点活,当然也包括家务。那时,我干的最多的就是在妈妈做饭时我帮着烧火了,于我而言,坐在灶膛前添才烧火实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因为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可以躲在灶台下面,趁着火光,偷偷地“啃着“从小伙伴那求来的或用一些火柴盒的彩皮换来的小人书,直到有一次,我看得入了迷,柴火从灶膛里掉出来把我的衣服少了洞,这个秘密才被妈妈发现,从此,只要一烧火,妈妈就严厉禁止我再看什么”歪书“,否则,一旦发现,立刻将之连柴火一起送进灶膛里。从此,我的”厨房文化“就被无情地”焚烧“了。后来,我非常聪明地把阵地转移到了厕所。那时,农村的厕所一般都盖在院外屋后,所以,一旦躲进厕所,基本上就可以很成功地脱离家人“视控”了,以致于我的姐姐们去厕所时老是被“厕所有人”的闷声打发到别人家的厕所去了。当然,这种异常有时也会被火眼金睛的老妈发现,于是,她严格家教,坚持“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我的秘密当然也很快就被发现了,在姐姐们的炮轰之下,我的“厕所文化”时断时续,终究未能满足我的强烈的“求知欲”。不过,那种争分夺秒地读书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这也许也是我潜意识里不反对女儿蹲厕所时抱着书进去半天没动静的原因吧,我笑称这是“遗传”,呵呵!
后来,我升入中学,由于离家较远,自然也就成了住校生,这个时候,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首先,住校了,家里人觉得生活上一定不比在家里,于是,会给我点零花钱,这样我就可以省吃俭用地把余下的那么丁点钱花在教科书之外”闲书“上了;其次,每逢周末或放假回家,家里人觉得我上中学了,已经是个好劳力了,于是,家务活或农活会比较民主地让我选择,一般情况下,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家干家务,洗衣、做饭、刷锅碗、挑水、喂猪等,事无巨细,一概要负责到底,尽管我知道,这也会把我累得够呛,可我还是会很乐意地选择干家务,最大的原因就是在家里,我可以忙里偷闲地看当时流行的那些爱情、武侠小说(如《窗外》、《一帘幽梦》、《菟丝花》,《射雕英雄传》、《倚天屠龙剑》、《神雕侠侣》等),当然,若是一些美文,我也是来者不拒,比如三毛的《撒哈拉沙漠》、《稻草人手记》、《温柔的夜》、《梦里花落知多少》、《流星雨》等。为了这些爸妈眼中的”闲书“,我“忍辱负重”,颇有点“家人‘虐’我千百遍,我自待她(书)如初恋”的执著。有段时间,我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个活生生的“三毛”了,“你爱谈天我爱笑…….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但我知道,我绝不会像三毛那样,早早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对生活充满向往,我爱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一心向善不让他们为我流泪、伤心。
待到后来学有所成时,我发现自己也开始有了“书非借不能读也”的“毛病”了,比如“四大名著”,我最初看的都是连环画,那个时候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来说,名著还是个稀罕的玩意,所以,一旦有机会借来没有插画的小说文本,便也能够一目十行、争分夺秒地看完。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很多国产的名著或其他的优秀作品,我都是通过借阅来“恶补”完的。
工作以后,经济和时间上都相对宽松和自由了些,于是,不用上班的日子,也会时常抛开一大堆的家务,去书城逛逛,最后也自是少不了购些“闲书”回来。当然,涉猎的范围也比以前要宽泛得多了,但最爱读的还要数唐诗宋词元曲了。由此,我也真正体会到了古人为何要那么苦心地锤炼字句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寥寥数语,短短几行,就能使我或喜或狂、或笑或哭,大约也正因为此,我被家人“誉”为“书痴”,所以,当我时常“一吟双泪流”,又时常“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时候,亲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当然,若是碰上那种趣味横生的解读历史的好书,如《上下五千年》、《明朝那些事儿》,《清朝十二帝》等,我也会如获至宝。有人说“我有四季读书乐”,我却说“我且一生读书乐”,看来,我这辈子,注定要与那些爸妈口中的“闲书”不离不弃,终生相依了。是的,有了这些我喜欢的“闲书”,我大可不必为诸多俗事所扰,“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这种自在惬意,是万斗真金也换不来的。
正如董桥所言:“踏花归去马蹄香,文字真的可以教人在轩窗里意识到云起,在苦旱中呼吸到雨来。”读书是件修心的事,使我的灵魂得以安放、心智得到开启、精神得以寄托、情操得以陶冶,她就是美丽着我的那道风景,使我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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